[60] 都:华美。宫室:房屋的通称。《易·系辞》:“上古穴居而野处,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,上栋下宇,以待风雨。”住了几天,陈弼教想起家人不知自己的消息,非常想家,便写好平安家信,先让仆人送回。家中听说陈弼教所乘的船在洞庭湖覆没,妻子戴孝已经一年多了。仆人回到家里,家人才知陈弼教没死,但是音信难通,终究担心他漂泊在外,难以返回。又过了半年,陈弼教忽然回到家里,轻裘肥马,非常豪华,行李中放满了宝玉。从此,陈弼教拥有万贯家财,歌舞女色等享受都豪华奢侈,连世代官宦人家都赶不上。在七八年间,生了五个儿子。他天天宴请宾客,提供的住处和饮食都极为丰盛。有人问起他的遇合,他也毫不隐讳地去讲。
有童稚之交梁子俊者,宦游南服十馀年 [62] 。归过洞庭,见一画舫,雕槛朱窗,笙歌幽细,缓荡烟波,时有美人推窗凭眺。梁目注舫中,见一少年丈夫,科头叠股其上 [63] ,傍有二八姝丽,挼莎交摩 [64] ,念必楚襄贵官 [65] 。而驺从殊少。凝眸审谛,则陈明允也,不觉凭栏酣叫。生闻呼罢棹,出临鹢首 [66] ,邀梁过舟。见残肴满案,酒雾犹浓。生立命撤去。顷之,美婢三五,进酒烹茗,山海珍错,目所未睹。梁惊曰:“十年不见,何富贵一至于此!”笑曰:“君小觑穷措大不能发迹耶 [67] ?”问:“适共饮何人?”曰:“山荆耳。”梁又异之,问:“携家何往?”答:“将西渡。”梁欲再诘,生遽命歌以侑酒。一言甫毕,旱雷聒耳 [68] ,肉竹嘈杂 [69] ,不复可闻言笑。梁见佳丽满前,乘醉大言曰:“明允公,能令我真个销魂否?”生笑云:“足下醉矣!然有一美妾之赀,可赠故人。”遂命侍儿进明珠一颗,曰:“绿珠不难购 [70] ,明我非吝惜。”乃趣别曰 [71] :“小事忙迫,不及与故人久聚。”送梁归舟,开缆径去。[62] 南服:南方。服,古代指王畿以外的地方。科头:不戴帽子。指消闲打扮。叠股:跷着二郎腿。
[64] 挼莎交摩:抚摸按摩。
[65] 楚襄:泛指楚地。今湖南、湖北等地。
[66] 鹢(yì)首:船头。古代船头上画有鹢鸟的图像,故称船头为“鹢首”,有时也以“鹢首”代指船。鹢,鸟名,形似鹭鸶。小觑:小看,看不起。穷措大:旧时对贫寒读书人的讥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