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我们爱人不亲的时候,我们就自反,返回到仁心上,把自己重新安顿在仁心上。
因为很多时候,我们的“别有用心”,自己是一时察觉不出来的。我们会错认私欲为仁心。所以我们必须有强烈的信念。在我们“行不通”的时候,在我对我侄子很好、而他却在背地里陷害我的时候,我知道,那一定是我过去的那个仁爱心出问题了。如果我没有极其强烈的对“爱人者人恒爱之”的信念(也就是对性善的信念),那么我们很容易一出现问题就甩手不干了——“有些人就是白眼狼,对这些人我就算掏心掏肺也没用的”。
儒家十分强调这个“信力”。比如,孔子说:“能以礼让为国乎,何有?不能以礼让为国,如礼何?”意思是,能做到礼让,治理国家有什么难的?如果认为不能用礼让来治国,要礼还有什么用?孔子这么说,是让弟子相信“礼”完全可以治国。如果以礼治国的时候,发现出现了一些障碍,不要草率地觉得礼是无法治国的,而要自反,要反思自己在礼上是否有做得偏差的地方。这就是对根本原则的一种极大的信力。儒家说的自反,需要有一个对道德仁义的绝对的相信。
3. 传统文化爱好者,往往也是哲学爱好者,有时候会提出一些哲学问题。比如,我对一个人好,他是否一定会感受得到,是否“爱人者人恒爱之”只是一个假设?虽然这句话对我们的实践有意义,但是这句话本身是否不能成立?
我从两个角度谈这个问题:
其一,功夫有个顺序。一些对我们原本就很好的人,你去爱他,他更容易来爱我。即便我们爱父母的时候掺杂了很多私欲,但是这个爱也很容易得到回报。我们先去爱父母,那么父母更爱我,我和父母之间的隔阂慢慢消解。接下来,我们再爱亲朋好友。这里面有个次第。许多学友,爱父母尚且做不到,却要在陌生人身上去体验“爱人者人恒爱之”,这是不可能的。因为他的爱还没有充沛到会爱陌生人的程度。所以,有人问:“一个大奸巨恶之人,我真心爱他,他会不会爱我呢?”这实在无法解答,因为目前尚没有到问这个问题的时候。
其二,爱人者人恒爱之,这是圣贤的一句“论断”。儒学中的很多“论断”,不是通过哲学思辨推导而来,而是通过身心实践体贴而来。我们修身做到什么程度,自然会有什么体会。对于“爱人者人恒爱之”、“人性本善”这些命题,我们不必以现有的生命体验和知识逻辑去穷索,也无法去穷索。我们且当作古代圣贤对我们做功夫的指引便可。
七、问“格”字之义。曰:“格如格式之格,即‘絜矩’①之谓。吾身是个矩,天下国家是个方。絜矩,则知方之不正由矩之不正也。是以只去正矩,却不在方上求。矩正则方正矣,方正则成格矣。故曰物格。吾身对上下左右②是物,絜矩是格也。‘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’③,便见絜度格字之义。格物,知本也。”
有人问心斋格物的“格”怎么解释。
心斋说:“格物的格字,就相当于格式的格,也就是《大学》里面说的‘絜矩之道’。我们自身就像个直角尺,天下国家就相当于我们做出来的直角的方。我们用直角尺按照规范去做一个方,一看,这个方不正,我们就知道是自己的直角尺不正。所以我们只在直角尺上修正,而不在做出来的方上去修正。如果直角尺正了,做出来的方也就正了。方正了,那么做出来的东西就四四方方、合于标准了。所以说‘外物合于格式了’。和上下左右打交道的我们己身,也就是物,絜矩也就是格。‘根本乱了,而末端能够整治好,这是不可能的。’这里便能看出絜度就是格字的意思。格物,就是知道根本。”出自《礼记·大学》:“所恶于上,毋以使下;所恶于下,毋以事上;所恶于前,毋以先后;所恶于后,毋以从前;所恶于右,毋以交于左;所恶于左,毋以交于右。此之谓絜矩之道。”上下左右,就上一条注释所引的《大学》文本而发。出自《礼记·大学》:“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,其所厚者薄,而其所薄者厚,未之有也。此谓知本,此谓知之至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