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堂姑同样不可小觑。她自然知道温峤丧偶鳏居,更了解温峤的门第名宦,他与女儿正是天然佳配,更是让自己“足慰余年”的佳婿。她嘱温峤为表妹“觅婚”,既向内侄传递了自己的愿望,又显得非常得体。当温峤提出“但如峤比”的条件时,她马上表示“何敢希汝比”;当温峤回报说未来女婿地位名望“尽不减峤”时,她又毫不掩饰自己的“大喜”。以这位从姑的阅历和敏锐,连她女儿都能猜透是温峤,她怎会看不透温峤玩的把戏?她不过是在装聋作哑以配合演出。
作者只用一句对话和两个动作,便将“女儿”的形象写得活灵活现。通常交礼之后是由夫婿掀开纱扇,女孩主动“以手披纱扇”,是急于想看看自己的夫婿,更是想印证自己的怀疑。“抚掌大笑”表现了她猜中后的兴奋,也表明她对自己婚姻的狂喜,同时还流露了她活泼爽快的性格。“我固疑是老奴,果如所卜”,这句话揭开了全部的谜底——温对她有情,她也对温有意。这句话不仅能见出她的聪慧,回应上文的“甚有姿慧”,也能见出她的泼辣和情趣。
温峤听到托他“觅婚”,便暗暗决意“自婚”;姑妈表面上嘱温峤“觅婚”,实际上是在向温峤“求婚”;女儿更看出了温峤的“密意”,也知道妈妈的“用意”——三个人都在将计就计,彼此又都是心照不宣,谁都不愿说破这一公开的秘密。在这场大团圆的喜剧中,温峤这一角色机智风流,姑妈心思细腻缜密,女儿爽快泼辣而又聪明美丽。
这则故事在历史上影响深远,元代关汉卿的杂剧《温太真玉镜台》、明代朱鼎的传奇《玉镜台记》、民国初年京剧《玉镜台》,故事情节都取材于这篇小文。但三个剧本都不及这篇小文含蓄隽永,也不像这篇小文“真实可信”。
文章最后交代玉镜台的来历,有的学者认为纯属累赘,这种说法显然没有看懂作者用心:一是要凸显玉镜台的珍贵,它原为十六国汉国君御品,温峤用它做定亲聘礼,表明女孩的“姿慧”让他多么动心;二是要给故事增添真实感,连一个玉镜台都能追溯来龙去脉,可见实有其事,实有其人。